嚴妝夫人

萬年抽風渣文手

Criminal Police&Offender Profiling

00.

飯店房間的門大敞著,房門前圍著銘黃色的封鎖線,身著刑警制服的人不斷進出。紀文抬起封鎖線,熟練地俯身穿過,長風衣的下襬微微擦過地面,皮鞋踩過猩紅色的地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沒了窗的阻礙,風長驅直入,掀起了他額前的髮。男人瞇起眼,鑑識科的人員將一份文件遞到他的手中,邊抽起塑膠手套邊與他匯報:「同之前那幾個一樣,高處狙擊,一槍斃命。」子彈穿透了玻璃,貫穿了死者眉心,作用力使他的後腦勺如炸開的煙花,血液混著白濁的腦漿,濺得到處都是。紀文的指尖夾著文件中一個裝著證物的透明夾鏈袋晃了晃,一挑眉:「又是這人⋯⋯。」證物袋內是一枚信封與一張黑色卡紙,卡紙上面銀漆凹印著一個數字——十九。他們追了這個案子至今已經有兩個多月,每一次,都是居功厥偉的富豪名流,每一個案發現場,都發現同樣的信件,一枚再普通不過的白色信封,與一張黑色卡紙,只是上一個,數字寫著二十。卡紙上的數字似乎在倒數著什麼,從最初發現的三十二,至今已有十三位富豪喪命,時間不同,地點不依,皆是自高處狙擊,一槍斃命。紀文偏頭看著自己的副手顧東明,大眼與娃娃臉總使他看起來毫無威脅可言,但年紀尚輕便已擔任重案組副組長職務,能力不可小覷。紀文問:「這附近,有幾個可以狙擊的狙擊點?」顧東明調出了四周的建築地圖,搖了搖頭:「太多了,初步估計至少十處以上,若要細察可能更多。」男人蹙起好看的眉,聲音低沈:「一處一處搜。」雖然結果可能與以往一般只是徒勞,殺手早已逃離,但他不願放過任何可能的痕跡。「是。」顧東明轉身將任務發配下去。紀文踩過玻璃碎片,發出細碎的聲響,停在房間一角,一裹著毯子的女子面前,緩慢地蹲下身。女子面上殘留著血跡,飽含著驚慌與恐懼的神情,但仍無法掩飾她豔麗的容貌,棕色的長捲髮披散,更顯動人,楚楚可憐。他瞥了一眼資料,徐緹,是這富商的情婦,目擊情人在她的面前遭到擊斃,一個普通的女子無法承受這畫面,恐懼與血腥幾乎令她神智崩潰。「喝吧。」徐緹順著面前的紙杯,熱可可溫潤的液體氤氳著熱氣,修長的手指,帶著錶的手腕,到面前俊朗的男人,英氣的眉目,男人的眼幽黑深沈,凝望久了,彷彿要將她的靈魂吸進去般。愣了半晌才回過神,接過紙杯,開口道謝,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乾啞的可怕:「謝謝。」待女子的情緒稍微平復,紀警官露出微笑,但笑意卻未達眼底:「可以麻煩徐小姐重述一次案發的經過麼?」
紀文站在洗手台前,用濕漉漉的手抹了把臉,看著鏡中的自己,扯出一個在案發現場誘使情婦重述案發經過的,魅惑人心的笑,隨即垂下唇角,恢復成同事們最熟悉的表情,嚴肅、冷漠,標準執法者的面容,年輕的警官在心中嘆了口氣。——怎麼和那傢伙越來越像了……。從鏡子中望見自己的搭檔推門而入,顧東明疲憊地洗了把臉,抽起洗手台上方的紙巾抹了抹後揉成一團扔進紙簍子裡:「和上次一樣,一無所獲。」距離他們探查完案發現場已經過了五個小時,早晨的陽光肆無忌憚地照進辦公大樓內,一般的上班族們此時正在悠閒地吃著早餐,而重案組的員警們剛經歷一番搜索與調查,全累癱在辦公室內,腦海中仍是那腦袋只剩三分之一的富商以及飛濺的腦漿。在咖啡機前從同樣難喝的濃縮咖啡與拿鐵中選擇了前者,紀文在等待提神飲料的同時,再次回憶案情。倒數殺手,至少新聞媒體是這麼稱呼的,殺手的目標都是身價不凡的富豪權貴,從遠處狙擊,一槍斃命,員警在案件中發現兇手總會留下一長黑色字卡,上面銀漆燙著阿拉伯數字,每一次狙擊,便少了一個數字,除了字卡與子彈,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毫無疑問的,這個殺手就算不是職業殺手,也極有可能是特種兵或是狙擊手出生,時至今日,他們仍毫無斬獲,隨著遇害富豪的增加,社會的輿論與上層的壓力愈發沉重,重案組的刑警幾乎每日都要面對長官的咆哮與守在警政大樓前如狼似虎的記者。「早餐來啦!」陳士馬與換班的刑警提著一大袋早餐,推開玻璃門,中式早點的油煎與醬料香氣喚醒了辦公室內正在彌留之際的人們,紛紛從沙發上、桌上,甚至是地上爬起來,向著香味傳來的方向移動,仔細一看會發現有的人連眼睛都還沒睜開。面對如陰屍路般驚悚的畫面,陳士馬習以為常地分發完早餐,順便阻止神智不清的同事將早餐餵到鼻孔裡。「老大、東明哥,你們的早餐。」陳士馬將兩份蛋餅遞給紀文與顧東明,在進辦公室之前已經透過簡訊知道了昨晚的案情,身為二線文職人員,同樣也備受壓力。重案組副組長咬著蛋餅,含糊不清地道謝,扯了扯正在翻閱鑑識科報告的紀文,硬是將早餐塞到了某個工作狂嘴裡。身為文職的警問道:「報告上說,兇手一共開了四槍,但只射殺了一個目標,為什麼要開四槍呢?」「那是因為飯店的窗戶使用特別加厚的強化玻璃,兇手可能是不希望我們透過彈孔查出他的射擊位置,所以又開槍射擊強化玻璃最脆弱的邊角,將整面玻璃擊碎。」年輕的重案組組長放下報告,垂眸啜飲手中的咖啡。顧東明趴在桌上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們的人也盤查過附近大樓的頂樓可能的射擊點了,沒有收穫,大樓內部私人樓層無法一一進去檢查……無奈。」若是硬闖,等待他們的只會是民眾的批評與寫不完的檢討報告。「兇手中終究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破綻,只是我們還找得不夠仔細罷了。」紀文的聲音嚴肅冷峻,連日來的毫無頭緒與壓力讓他的心情同樣煩躁,放在西裝口袋裡的手機傳來了震動,男人看向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起身離開了座位。「……老大又沒吃完早餐了。」陳士馬推了推眼鏡,看向桌上的早餐。

「喂……。」電梯間一處靜謐的角落,紀文接起了電話,還來不及詢問來意,電話內便傳出一陣刻意掐著嗓子的甜膩聲音,每一個字敲擊在耳膜上,令人心尖不由自主地顫了幾顫:「親愛的,想我了嗎?」單身的刑警沉默了半晌:「……韓寒,我要掛電話了。」「掛掉你會後悔的」,電話那頭恢復成熟悉又陌生的男聲,低沉的笑聲帶著戲謔,他彷彿能在腦海中描繪出男人帶著笑的眉眼,一如既往,如同偷了腥的狐狸一般:「下午五點四十分的班機……。」紀文知道,他拒絕不了,亦無從拒絕。
下午五點,市機場第三航廈入境大廳,夕陽透過大片的落地玻璃,堂堂皇皇地將殷紅鋪滿了視線,將行人來往的影子拖曳成不切實際的長度。穿著長風衣的男人環著手臂倚靠在面對出境大門的柱子上,質感高級的修身外衣與西裝褲使男人顯得更加修長挺拔,低垂著眼,濃密的睫毛掩蓋不住如大理石雕刻般的面容,刀削般的鼻梁與淡薄的唇,夕暮餘暉為他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邊框,美好的恍若夢境,引得歸鄉的旅人駐足、離鄉的遊子神傷。大廳的電子告示牌翻轉成準點降落的綠色,入境大門內湧入下了飛機的人群,旅人與等在大廳內的家人相擁,抑或是拖著行李箱,朝著目的匆匆而行,紀文直起身,向前邁出兩步,試圖從人群中看清自己等待的身影。思緒隨著人潮而洶湧,恍惚間他彷彿回到警校生時期,懷著報復的男孩,在那樣無畏的青澀的年紀,誰也不知道步入警校後,會遇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未來。在人生這條路上,一直都是天從人願地,走在早已安排好的,順遂的路上,誰也沒有想到,這條路上,會等著那樣的一個人,闖進他的人生中,在那樣青澀的年紀中,近乎張狂的姿態,刻下無法抹滅的回憶與遺憾。「想我了嗎?」含著笑的低沉男聲在耳畔響起,紀文幾乎能感受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體溫,一隻手掌撫上他的腰際,極為曖昧地上下撫摸,刑警壓抑住職業反射性的防禦舉動,不動聲色地掙脫那騷擾的手,回過身看清眼前的男人。夕陽下,清俊的五官卻偏偏生了一對招人的桃花眼,唇角總勾著令人暈眩的弧度,細框眼睛遮掩住眼下的淚痣,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與剪裁合身的銀灰色西裝,將男人襯托出商業菁英的氣質。陌生卻熟悉的人,與記憶中的男孩重疊,紀文緩慢地道出男人的名姓,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乾澀嘶啞。「——韓寒。」
黑色SUV休旅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紀文分心瞥了一眼正坐在副駕駛座上多年未見的友人,韓寒如同在自家車上舒適地靠著椅背,微微扯開的領帶與襯衫領口,某個人正毫無自覺地在他的車上這裡摸摸那裡翻翻,當男人打開了副駕駛座前方的儲物箱時,刑警先生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這是在幹嘛?」「在看有沒有女人的香水或是安全套之類的。」邊說邊從儲物箱中掏出了過期的停車繳費單與一疊發票,看著發票,某位疑似商業菁英的男人如同發現新大陸般,吹了聲口哨開始翻看起來:「有旅館的發票也行。」「……我還單身。」紀文開始後悔接起了那通電話。警校的封閉生活與工作的繁重令他沒有時間找對象,更無心去處理一段不清楚結尾的感情,單身至今。「就沒有可愛的小女警或是女特務嗎?女殺手也行。」韓寒瞇起眼仔細瞧著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試圖從這嚴肅冷峻的刑警身上,找到一絲被他所玩弄的窘迫姿態,但他終究要失望了,這麼多年來,失望過後他仍樂此不疲地喜歡戲弄或者說是調戲,這過於嚴謹自律,充滿正義感的男人。他喜歡用話語將人把玩在股掌之中,看著目標因而憤怒或羞愧的模樣,這是他眾多惡質卻無傷大雅的趣味之一,而紀文,正是他如何也玩不膩的人。男人目不斜視地繼續開車,沉默在狹小的空間中徘徊,在安靜即將要質變為尷尬的前一刻,屬於年輕刑警的手機響起了代表勤務的鈴聲,韓寒拿起了友人的手機,熟門熟路地接上藍芽耳機,將耳機掛上駕駛的耳朵。「……好,我馬上過去。」收了線,紀文猶豫著對副駕駛座上的乘客說道:「我要過去案發現場,可能……。」韓寒打斷了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反正我也無家可歸了,就把我當作你的附屬品帶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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