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妝夫人

萬年抽風渣文手

隨筆(還沒想到篇名)

——『後來才知道,一個人能對你造成的最大傷害,並不是他不愛你了,而是他摧毀了你以後愛其他人的勇氣。』
那時的嚴凱清看著手機螢幕上,偶然出現的某個星座愛情專欄上的這句話,輕輕恥笑了一聲,他總覺得這種專欄上的話全是騙小女孩用的,那時顧頌剛與他交往,眷愛正濃。
直到他三番兩次的在顧頌的手機上發現了刻意隱藏起來的聯絡人、直到顧頌總是早出晚歸。
直到,他回頭拿忘在家裡的開會文件,打開門,聽到他們的臥室裡傳來女人甜膩的呻吟,床上是赤裸纏綿的兩人,一個是顧頌,一個是他大學時期的朋友,宋綿綿。
那些過去的刻意藏匿的出軌痕跡他都能自欺欺人地一笑而過,但眼前的畫面卻真真實實地大聲嘲笑著他的天真、他的一廂情願,現實賞了他一個熱辣辣的巴掌,痛得他無言以對。
顧頌推開宋綿綿,赤裸著,毫不避諱地站在他的面前,身材精實壯碩,曾在許多個夜晚馳騁在他的體內。
他說:「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吧。」
嚴凱清聽到自己的聲音空洞地迴盪在耳腔內,震得自己頭暈目眩:「好,我們分手。」
他看了一眼裹在床單中的宋綿綿,女孩的長髮散了開來,遮住了半張臉,他看不清那上面是什麼表情。
轉身到書房拿起他的文件,闔上大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公司,如何開完一項重要項目的行前會。
他在座位上,背脊挺直,雙手放在鍵盤上,直到他回過神時,同事們已經下班,走了大半,文件上只有一片密密麻麻的亂碼,食指移到刪除鍵上,當他看著亂碼一點一點刪除,被出軌的後勁才開始爭先恐後的一湧而上,他甚至來不及架起防線,已然潰不成軍。
回憶太過尖銳,使他遍體鱗傷。
這段感情裡,他自認自己沒有錯,七年,他守著這麼一個人,抗拒了外頭的蜜蜂蝴蝶,兩個大男人不會煮飯,他學,虎口上還留著被油燙傷的暗色傷痕。顧頌不會洗衣服,還沒有錢買洗衣機時他天天手洗兩人的衣服,存錢買了洗衣機後,可以隔幾天再洗一次衣服。顧頌家裡發的零花錢花完了,他將錢包裡所剩不多的餐費塞到他口袋裡,吃麵包和泡麵果腹。在床上,他盡力滿足顧頌的橫衝直撞,哪怕痛得幾乎昏厥,也努力笑著吐出一絲甜膩的呻吟。
是,他承認他的工作繁忙。
他承認他長得並不是如何英俊非凡。
他的家境沒有顧頌好,父母只是中學教師。
他以為他們的感情能一直走下去。
他以為七年,只是從熱戀期中沈澱,柴米油鹽地過著生活,數著日子。
他以為只要他夠努力,就能維持住這段感情。
他記得剛開始的時候,回到家時顧頌會端來水盆,細心地幫他洗腳。
他記得顧頌在外面看到他喜歡吃的,都會買回來,哪怕他總是嫌他亂花錢。
顧頌記得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記得每一個屬於情侶的節日。
他以為顧頌也與他一樣,在努力維持著這段感情。
他們之間到底是從什麼開始變質的,已經無從追究。
七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長到他曾經以為這就是一輩子。
也短到,一轉眼他們已經走到了這段感情的終點。
他該哭嗎?
也許是要哭的,嚎啕大哭,昭告全世界他的悲傷與疼痛。
但他沒有。
回憶甚至很短。
直到檔案上的亂碼被清空,恢復成一片潔白時,嚴凱清關了檯燈,走出辦公室。
回到住處時他的動作很輕,但仍舊驚動了顧頌。
顧頌斜倚著牆,環著手臂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顧凱清轉開視線,翻出了行裡箱,將屬於自己的東西胡亂地塞進裡面,看了看客廳,沙發是他用工作第一個月的薪水買的,帶不走,洗衣機是他存了三個月的薪水買的,帶不走,電視機是他工作第一年,年終尾牙時抽到的,帶不走。
他又走到了書房,拿了個紙箱,開始整理自己的書籍與文件。
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建築模型,灑了一地。
顧頌維持著那樣的姿勢,沒說一句話,他也沒說。
嚴凱清只是一門心思地收拾東西,封箱、推出門,七年,足夠他在這間房子留下夠多東西,收了他幾乎一整個晚上。
直到他用力闔上行李箱,直起身垂了垂酸痛的肩膀,顧頌才說了今晚的的第一句話。
「你可以不用搬走。」
姿勢不變,聲音中沒有任何抑揚頓挫。
嚴凱清突然覺得噁心,全身發癢,瞥了一眼兩人翻雲覆雨過的雙人床,床單上仍有皺摺,棉被胡亂的被團成團放在床角,他拿起行李箱。
「剩下的我先放門口,過幾天來拿。」
他解下了鑰匙圈上的鑰匙,想了想,將那陳舊的皮製鑰匙圈也放在桌上,那是顧頌送他的,現在也不需要了。
他將紙箱推出大門,堆在門口,顧頌抬起手,下意識地想要幫忙,卻又停住了。
嚴凱清揚起手揮了揮:「再見。」
大門緩緩闔上,伴隨著落鎖聲,就此鎖上了這七年的感情。
當晚他住在酒店裡,隔天就在同事的推薦下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單身套房,趁著顧頌不在家時將東西搬走。
這一切很快、很順利,似乎早已排演過千萬遍。
他在朋友圈裡宣告了回歸單身,頓時炸開了鍋,私聊小框不停地震動,有關心的、八卦的、氣憤的,他一一回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人生在世,誰沒遇過幾個渣?
瀟灑的、輕鬆的、自在的,幾乎連他都要騙過自己。
他只是不敢面對他這幾年的付出。
分手後的第一個月,他一心浸在工作中,加班趕工,企劃進度一路超前,還受到了上司獎勵,只是苦了同組的組員。
分手後的第二個月,他逛了家具賣場,重新整理好新的家,照著他喜歡的模樣,柔軟的絨毛地毯,沙發旁的溫馨檯燈,陽台上種了幾盆盆栽,波斯菊在微風中搖曳。
分手後第三個月,他收養了一隻貓,從社群網站上看到朋友轉發的,母貓生了一窩,只剩下他沒有被人收養,不知怎麼地,他就敲了主人的私信。
分手後半年,朋友才找到機會約他出去,卻誰都沒有勇氣問出口,他笑了笑,聳了聳肩,翻出了手機布魯托蜷成一團霸佔他枕頭的照片,布魯托是貓的名字,來自迪士尼卡通裡的大黃狗。
他以為分手就是這樣,生活仍就繼續,沒有誰離了誰就無法活下去,地球不會爆炸,仍然安然地自轉著,迎來隔日的太陽。
只是心的某處,總覺得空落落的,連走路都不踏實,生怕下一秒就會失足踩空,風吹過他都能聽見穿透而過的呼呼聲,遍體升寒。
他下載了一個圈內人交友團體,填上了自己的資料,找了張角度好看的照片,但卻沒有回任何一則交友邀請。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生活很好、布魯托很好、父母很好、天氣很好、加薪了很好,什麼都很好。
可能除了被貓咬爛的波斯菊不太好。
分手後一年,他在街口的咖啡館,陽光灑落的窗邊,看到了一個男人,長相斯文,略帶嚴肅地垂著眼看著桌上的文件,修長好看的手指轉著鋼筆,男人緊繃著的側臉很好看,襯衫與西裝褲襯得人更加挺拔,陽光在他的身周度上了一層毛絨絨暖洋洋的金色光圈。
咖啡廳內關注男人的人不止嚴凱清一個,他知道他單身,遇到如此美好的物件總該伸手把握住,當不成情人當朋友也好,但他沒有,只是看著。
他似乎發現了,與顧頌的分手,帶走的不僅僅只是一段感情,還有去愛人的勇氣與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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